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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陳六老爺肢體僵硬地轉向顯金,緊盯著桌上那卷票子。

  這他娘就很過分了。

  騙他的銀子,用陳敷的名義,給他店里的伙計發薪資,別人對陳敷感恩戴德。

  這娘們怎么那么有臉呢?

  陳敷也被顯金豪邁一拍驚住了,看了看桌上的票子,動動嘴唇子,“這錢…”

  這錢哪里來的?

  陳敷才說出口兩個字,就被顯金打斷。

  顯金面無表情,語氣卻與有榮焉,“這錢是三爺自家的私房——拿私賬補公賬,作為賬房,我是不建議三爺這么做的,但三爺執意如此,我也只好聽從。”

  陳敷一句話,轉了九個彎,大大的眼睛盛滿了不解,“我….有…嗎?”

  陳敷順利接收到顯金冷靜卻篤定的目光。

  目光冷靜地訴說著一個信號,“不要反駁”。

  陳敷脖子一縮,咽下后話。

  好吧,他有。

  周二狗的目光在桌上的票子和桌邊的少女身上打轉。

  票子是真的。

  鮮章紅艷艷的,賊好看。

  這女的,沒見過。

  一長條,瘦津津的,比旁邊的墻壁都白,像根白黃瓜。

  “你是賬房?”周二狗問。

  問完發現自己不太關心這件事,誰是賬房和他有屁關系,拿到手里的真金白銀才跟他有關系,“我們兄弟六人不多拿,該是九十兩就是九十兩,我拿兩張票子,再給你干一年,互相都不相欠。”

  顯金點點頭,“還愿意在陳記紙鋪做工的,明天早上準時上工,一個月照舊八錢銀子,包食宿、包回鄉車馬,一旬兩休,歲節、冬至、寒食三大節放三日假;圣節、元節、中元節、夏至、臘日中節放兩日假;在座諸位都是用了三年以上的老人,每年還有三日帶薪休假。”

  顯金掏出白邊紙和蘆管筆,印泥和擦手的毛紙,“刷刷”幾筆寫完,分作兩份,分別推向周二狗,“這張是領銀子的條,這張是約定上工的條,您看著摁手印。”

  沒半個字廢話。

  干脆利落。

  周二狗沒作聲,也干脆利落地摁了兩個手印,再看這女的覺得還行,雖然是條白黃瓜,但是嘎嘣脆又咪咪甜,處起來方便。

  顯金拿著紙,轉頭就找陳敷,“三爺,勞您在狗爺手印旁敲個私章。”

  陳敷沒反應過來,“啊?”

  顯金言簡意賅,“二人協商一致方為契約,契約不可破,破者為背信棄義之輩,遭萬人唾棄、千人辱罵、百人不齒,子孫后代千秋萬倍都將背負棄諾背言的罵名!”

  陳敷:?

  只是簽個伙計,有必要這么狠嗎?

  他娶媳婦,也沒下過這么重的誓啊...

  陳敷不敢不敲章。

  他從顯金眼神里又看出了一個信號:敲章,不敲章者死。

  顯金笑著將這份約書遞到周二狗手上,“狗爺,契約已成,按照約定,您付出勞力,陳記保您薪酬溫飽,若有違背,陳記天轟地裂,永不得成業!”

  皮影戲中場休息,鼓聲鑼聲唱聲逐漸勢微,長橋會館陡然陷入片刻寂靜。

  少女的聲音高亢尖厲。

  顯金提高聲量,大聲道,“從前陳記如何,今日咱們一筆勾銷!陳家三爺自請來涇,只為正陳記衣冠、塑陳記新貌、強陳記新業!大家伙好好跟著三爺干,三爺有肉吃大家有肉!三爺無湯喝也必為大家割骨刮肉,共吃一勺稀粥!三爺在此謝過諸位了!”

  周二狗身后的漢子們,陡然鼻頭發酸。

  這東家...也太是那個了!

  周二狗之后,無人再談請辭。

  鄭家年歲最小的伙子,紅著眼眶摁下手印,拿了約書好好折疊放在袖中,對陳敷深鞠了一躬,“謝三爺!謝三爺的銀子!我一定好好干!”

  陳敷只覺整個人快飄到天上了,屁股都不痛了。

  伙計簽完,樓下的皮影戲還在換布景。

  一樓大堂諸人都在看二樓包廂。

  顯金朝周二狗耳語兩句,便見周二狗巴在包廂邊緣,聲如洪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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