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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扎扎實實一捆票子。

  顯金不動聲色地將眼睛掃到賬簿的某一行,再抬頭環視一圈。

  心里有了底。

  “我看賬冊,咱們鋪子里做紙師傅如今是四人,采辦買賣一人,伙計跑店二人,分行管事二人。”顯金玩兒似的將那捆票子攥在手里,摩挲幾下,笑了笑,“我從剛進店到現在,沒去瞧做紙坊里面,單看店肆也只見一垂髫學徒并豬管事二人,其余人呢?”

  沒等陳六老爺答話,顯金玩笑,“也和李管事一樣,親娘摔了腿?”

  豬剛鬣忙道,“今天是旬休!”

  “旬休呀...”

  顯金點點頭,轉而又笑,“你看,我一個賬房多這個嘴,真是欠嘴巴打。”

  豬剛鬣頭頓時搖得像骰子,連聲道,“該問該問!您是老東家派來上工的,你想問什么,我必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!”

  他似乎...隱約覺得...這位夜叉見了票子,脾氣要好些了...話頭也軟些了...甚至給了他來人非常好相處的錯覺...

  豬剛鬣與陳六老爺隱秘對視一番,躬身諂笑,“那賬冊的事兒,您看...”

  顯金方恍然大悟,如夢初醒般將那卷票子拿起來,掂了兩下。

  都是五十兩的票子。

  大概八張到十張。

  四百兩到五百兩。

  相當于20萬~30萬。

  前日瞿老夫人拿涇縣、城東兩間鋪子賬冊來打擂臺,她做的城東那份,純利是10萬元一個月,她剛剛計算的涇縣臘月賬目,純利不過五十兩銀子、3萬5千元...

  拿了將近十個月的利潤,封她的嘴。

  更別提,之后準備給陳敷的孝敬,金額只會只多不少。

  顯金將票子熟練地往陳六老爺方向一推,“三、五百兩...還不夠三爺給我娘買幾副頭面貴。”

  豬剛鬣心頭一跳,這夜叉倒是看不出一身的銅臭味。

  陳六老爺大喜!

  大喜!

  陳六老爺舒展笑開,又從袖兜掏了一卷票子出來順勢與原先那卷放在一處,“不愧是宣城來的小姐,眼界、見識都比咱這小地方的大!“

  貪財的心也更大。

  “八百兩銀子,能買幾副頭面,老朽不清楚。”

  “但老朽知道,宣城一套兩進的宅子不過三、四百兩,涇縣價格更低,一二百兩的院子還捎帶一套榆木家私,再采買兩三個麻溜利索的丫頭、婆子...您就等著舒舒坦坦過一輩子呢。”

  顯金也笑開了,將兩卷票子若無其事揣回兜里,將賬簿利落合上,站起身來向外走,一邊走一邊跟豬剛鬣笑著叮囑,“...三爺是腿腳不便,可腿腳不便,眼睛、嘴巴、耳朵是好的呀!你們就把三爺丟老宅悶著?”

  這是在點他們呢!

  拿了錢就辦事!

  這夜叉敞亮!上道!

  是一個戰壕的兄弟!

  豬剛鬣受教地低頭聽訓。

  顯金態度如沐春風,“轎子咱們有吧?”

  “有有有!有抬二人抬青布小轎!”

  “城里,南曲班子有吧?”

  “有有有!長橋會館里有貴池儺戲、皮影戲、黃梅戲!”

  顯金手心拍手背,“啪”的一攤手,“那您還等什么!?臨夜里抬起小轎請三爺往長橋會館一坐,演上一出精彩的皖南皮影戲,再叫上兩壺好酒...三爺愛熱鬧,你前幾日把他伺候得舒舒坦坦的,后面等店肆的伙計‘旬休’完了,要開始加班加點做紙了,也沒功夫伺候他了,到那時三爺一高一低,兩相一較,落差頓起...”

  “您說,他在涇縣還待得住?待不住?”

  陳六老爺聽得連連點頭。

  是是是!

  他還沒想到這一層呢,他只想到怎么把陳敷伺候舒坦,沒想到那廝要在這兒待得開心,樂不思蜀了咋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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