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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除夕夜,云海市高鐵建筑工地,顧北川一個人在工地宿舍睡覺。

  隔壁宿舍羅成喊他一起去食堂過年,他沒應聲。

  說是過年,不過是幾個無家可回,或者有家不想回的大老爺們兒湊在一起,吃餃子,打牌,然后喝個爛醉,說點葷段子過過嘴癮。

  顧北川無家可回。兩年前,父母買p2p理財,親戚朋友眼紅收益跟風一起買,最后暴雷時血本無歸,親戚朋友天天上門,把祖宗十八輩問候一個遍。父親一著急腦溢血去世,母親電話通知了姐姐顧北園和顧北川之后,上吊跟著去了。

  顧北川有家不想回。父母雖然沒留下錢,好在也沒有債務,而且從小住到大的房子總歸是還在,北方二線城市的一套小三居,難得的還是學區房。父母葬禮辦完,姐姐、姐夫帶著3歲小外甥就搬了進去。說是為了孩子上學,等顧北川結婚再搬出來。顧北川看著姐夫把父母用了一輩子的東西打包扔出來的時候,揍了他一頓,然后就再也聯系過,再也沒回去過。

  顧北川是餓醒的,拿出手機,不到十一點。起身下床,拎起蓋在被子上的外套準備出門買吃的。

  剛要鎖門,隔壁宿舍門推開,羅成頭探了出來,瞅著顧北川一樂,“我這耳朵真是絕了,川兒哥,餓了吧,我給你帶了餃子和菜,馬上拿過來。”說完頭就縮了回去。

  不用出去,顧北川轉身回了屋,外套沒脫,拽過一把椅子在桌子前坐下。

  羅成隨后跟進來,把手里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“川兒哥,拿回來就一直在暖氣上放著,還熱乎呢。”

  顧北川指指旁邊凳子讓他坐下,就埋頭吃起來。

  羅成坐在旁邊自己刷視頻,邊刷還邊樂。

  羅成是真的無家可回。

  二十三歲,不對,過完年就二十四了,比顧北川小兩歲。

  羅成,來自北方農村,小時候父母私自做爆竹被炸死,還留了一屁股債,家里房子就被拿去抵債了。從小在叔叔家長大,饑一頓飽一頓,更別提上學了,十三歲就自己跑出來了,什么活都干過。好在他能吃苦,學了鋼筋工,除了養活自己還能存下不少。就想著等存夠了錢,回老家買塊地,蓋個房子,娶個媳婦,給自己安個家。

  顧北川吃完飯,用腳踹一下凳子“食堂這么早結束了?”

  羅成把視頻關掉“川兒哥,你沒去可錯過了一場好戲”然后就興高采烈講起食堂發生的事情。

  今年工地上一共有二十幾個人留下過年,工地提供食宿,留下的人負責看守,也都不吃虧。

  除夕晚上工地特意讓食堂給包了餃子,炒了菜,還給配了酒。

  開始大家聊的挺好,喝了點酒之后有的人嘴里就開始不干凈。

  老裘,五十多歲,媳婦兒跟別人跑了,無兒無女。在工地時間久了的都知道,他這個人,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往上蹭。

  他今天喝的有點多,就開始扯著嗓子說自己和那些女人們的事情,工地上的女人都被他說個遍,摸過誰的手摟過誰的腰啊,誰的頭發是什么香,誰喜歡穿什么顏色的內衣瞧著就風騷……

  反正和自己不相干,大家都聽個樂呵。

  也許是酒壯慫人膽吧,平時老實巴交的六指聽不下去了,站到凳子上指著老裘“你不要胡說,不要胡說。”

  六指,大家都不太清楚他的本名,因為右手六個手指頭,就都喊他六指。不到四十歲,家里太窮又不太會說話,一直沒娶上媳婦。他這人天生就沒有女人緣,工地上的女人都不愛搭理他,除了劉思,也就是被老裘說風騷的女人偶爾逗逗他。即使他也知道劉思只是拿他尋開心,但那對他來說也已經是日子里的最好的盼頭

  老裘半躺在椅子上,半瞇著眼睛,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劃,“六指啊,相中劉思啦,你也配!”說完和旁邊的人大聲搭話“你知道吧,劉思今年跟著老尚回家過年了,就電焊組那個老尚,不過再之前是食堂廚子李二彪的相好,你說她能看上六指……”

  六指一句一句不要胡說,引得旁人直樂,老裘也是說得更起勁。六指左右看了一下,拿起桌子上的盤子對著老裘的臉就扔過去。

  兩個喝醉了的男人,因為一個不相的干的女人,打起來了。

  顧北川不想繼續聽了,說了句丟人現眼,起身把吃剩的飯菜倒進垃圾袋,然后拎著垃圾袋出門。

  羅成跟在他后邊“川兒哥,說真的,那么多女人圍著你轉,你就沒打算找一個。我看小飯店那個胡麗麗就不錯啊,多勾人,小狐貍的外號真是名副其實”。

  顧北川停住腳,回頭看他一眼,“什么小狐貍,別成天琢磨沒用的”,然后繼續往前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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