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女此時坐在書神長恩的對面,心中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。
這小小書舍的落魄掌柜,竟然會是千年前至圣先師的轉世。
不等她開口,書神長恩便將食指置于唇前,示意其噤聲。
長恩微微一笑,側目瞥向窗外,而后說道。
“有些事情,再說就是泄漏天機了,揣心里便是。”
聞言,墨女點了點頭。
“我在殿下身邊,聽到了不少希夷山上之事,現在希夷山要求長恩君赴任神位,又該如何?”
對于這個問題,書神長恩卻并沒有太過在意。
“書神之位,看似可享受香火供奉,可于我來說,卻是束縛,即便規格再高,境界再深,也終究受制于希夷山,受制于泰山府君所制定的神道。”
當年天下八人共同對抗妖魔亂世,可如今都已被光陰長河塵封大半。
劍祖的竹樓空空蕩蕩,劍閣弟子稀少,幾乎淪為了一座鐵匠鋪。
兵祖身死不周山,所留下的北莽國世世代代與人祖所創建的大玄國勢同水火。
至圣先師轉世千年,還在為千年前所留下的隱患尋求破解之法,白澤亦是如此。
泰山府君總領神道,可卻超脫世外,這方天地的生死動亂,他與希夷山從不會伸手阻止,即便生靈涂炭,也是命運使然,只要神道運轉不變。
而這也是書神長恩不愿返回神道的緣故,他是天地文運之精氣所化,本應出世,卻因為至圣先師的緣故,也想看看這萬年后的天下,儒門到底何其昌盛、故而選擇了入世。
另外一層原因就是修行之道,依靠香火供奉的神道終究無法到達四境之上,跳脫一方天地,只能遵循這方天地的法則運轉。
書神長恩沉思了片刻,最終還是淡然道。
“或許只有等下一輪大劫過后,適合我之神位的繼承者才會出現吧。”
聞言,墨女問道。
“那長恩君的意思是,你要回歸希夷山神位了?”
而坐在她對面的長恩沒有開口,只是頷首示意。
……………
浮生書舍外室。
李夜清和狐女正在書舍中閑坐著,在這里也聽不到內室的書神長恩和墨女在說些什么。
而那年青書生董朝夕正在一旁燃柴煎茶。
李夜清瞥了一眼那董朝夕,隨后翻看起他書案上的那兩冊書。
原本他以為會是些《論語》之類的四書五經,卻沒想到竟然是本話本小說,最關鍵的是,這本小說還是自己在莊子然的老筆齋中所印刷的。
李夜清將那沒竹葉制成的書簽夾了回去,而后問起了前方的董朝夕道。
“朝夕兄,沒想到你還喜歡看話本小說啊?”
對此,董朝夕只是打了個哈欠,回答說。
“話本不比那些雜文策論之流要好看的多,你猜我這間書舍為什么要叫浮生?”
聽到這話,李夜清有些興趣的追問起來。
“為何?莫不是因為仰慕浮生不成?”
“正是。”
沒想到董朝夕卻是直言不諱。
“浮生筆觸犀利,于談論國家之事從無遮掩,借書中人物評傳古今,實在是高,在下正是因為仰慕浮生著作,故而將這間書舍取名為浮生。”
說到這里,董朝夕又繼續道。
“聽聞浮生將出新作,乃是志怪學說一類的異文,當時兩本小說已經鬧的玉京紙貴,遑論新作?真是叫人等的抓心撓肺,對了,你莫不是也喜歡浮生?”
見董朝夕問起了自己,李夜清只是笑了笑,點頭稱是,并沒有將自己就是李浮生一事說出去。
而就在這時,李夜清又發現在書本下面還壓著一本話本,拿起一看,卻是本低俗的艷情話本。
那邊董朝夕的茶也已經煎完,他提起茶壺,轉身時卻看見李夜清手中拿著他那本艷情話本,立馬一把奪過,臉色也漲的通紅。
“沒想到董兄,還喜歡讀這些啊。”
董朝夕將那艷情話本放入了貼身的衣物內。
“什么話,不懂人間小愛,如何能有包容世間的大愛?反倒是你這人,怎可亂動他人物件!”
言罷,他就走向了書生長恩所在的書房。
可他剛走出兩步,就聽見身后李夜清和狐女二人的低笑。
董朝夕一回頭,李夜清和狐女卻又是一副自若的平淡模樣。
“怎么了,董兄,不是要給長恩先生送茶么。”
見此情形,董朝夕一轉身,就又聽見身后的笑聲,他只能咽下了這口氣,快步走向書房。
房門外。
董朝夕曲指叩響了木門。
“先生,茶煮好了。”
話音剛落,木門便被長恩推開,他拿過茶壺,對董朝夕吩咐道。